【编者按：文章值得一读。】
写在占领运动一周年的一些话
作者：李汉唐
来源：
http://grbbs.net/thread-12364-1-1.html去年9月17日占领华尔街运动在纽约街头爆发以来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间曾经被奥巴马、罗姆尼、布隆伯格和资本家的一切走狗们无数次宣判死刑的占领运动，非但没有被扼杀在血泊中，反而愈挫愈勇，从华尔街的弹丸之地，狂飙一般席卷全美几乎所有城市，而一路高歌猛进，全球七八十个国家数千个城市闻风响应，揭竿而起，俨然一全球潮流，正应了占领组织的口号：“顺应潮流的思想势不可挡！”面对此情此景，谁还能想到，这一切是由一年前《ad buster》上的恶作剧一般的一篇小小倡议所引发的呢？是的，当第一批纽约志愿者在twitter上发起行动倡议时，统治阶级们不过是不屑一顾，对这些他们眼里的丧家犬们投过的不过是轻蔑的一瞥，然而一年之后，不，不用一年，就在去年深秋那流血的11月，这些曾经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他们还敢再小看这些“乌合之众”吗？
是的，占领运动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完全不像是一场革命：没有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利比亚和叙利亚倒是有，可惜那最多只能算是流产的革命），没有尸山血海、前仆后继，没有英雄们慷慨陈词、舍生取义，没有猎猎翻卷的红旗，没有高深的理论和思想……参与运动的群众们，同历史上那些革命者们相比，更像是一群上访的老百姓，而从头到尾都顶着资产阶级媒体所“敕封”的不上大雅之堂的“头衔”：无政府主义者，流氓，同性恋，恐怖分子，暴徒……但这些妖魔化的字眼背后不过只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工人、农民、教师、学生、护士、保姆——“无产者”，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名字。是的，这场运动一开始就是一群“无产者”们为生计所迫而向当局讨个说法的上访行动，而他们提出的都是些什么要求呢？希望有个地方住，不用一家人流落街头，希望降低学费，希望得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反对撤销公立学校，反对公共服务私有化，反对拆迁……于是，为了这些统治者们不屑一顾却从来置若罔闻的可怜要求，这些饥寒交迫的奴隶们，一无所有的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占领了华尔街的人行道，占领了联邦广场、时报广场和解放广场，占领了布鲁克林大桥、百老汇、国家博物馆，占领了大小城市的市政厅，占领了港口和工厂，占领了剥削者从劳动者手中巧取豪夺的高楼和田地，以这种绝望的方式发出“人民”沉默了三十多年的呼喊，显示在这个世界上头号资本主义国家绝迹三十多年却一直生活在繁荣的阴影中的“人民”的存在。
就是这样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在过去的一年里，曾经在寒冷的深夜守望相助，众志成城地守护着人民的阵地；曾经面对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战争机器而毫不畏惧，手拉手、肩并肩组成人墙迎接当局的驱逐；曾经在血流满街的新奥尔良，在战场一般的奥克兰，在白色恐怖蔓延的阿纳海姆，即便面对着斯科特-奥尔森破碎的颅骨，特雷文-马丁的惨死，6000多无辜者的被捕下狱，成千上万人被警棍殴打，被骑警践踏，被按倒在地，被喷辣椒水，被装甲车碾过身体，被FBI抄家，被强制搜身，被枪击，被狗咬，人民也没有丧失勇气，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警察镇压了占领营地，人民群众第二天又重建起来，继续斗争；资本家的狗腿子们通过了取缔占领行动的法律，警察用推土机铲平了占领营地，将占领群众扔进监狱，人民群众就分散开来，帮助拆迁户守卫房屋，发动突袭行动占领银行，扰乱资产阶级对群众非法的审判，占领州长的办公室乃至奥巴马的竞选办公室……每一次大规模镇压，人民就要流血牺牲一次，人民的力量却愈加壮大，直到西海岸工人封锁了所有港口，直到希腊工人发动全国大罢工，直到西班牙劳动者发动全国总罢工，直到法兰克福人民走上街头，直到英国人民占领了伦敦塔，直到魁北克数十万学生、工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人民运动，直到今年五一节全球各地声势浩大的大游行，直到反抗的潮流最终走向全球。虽然他们一直信守着“非暴力”的准则，但从反抗的美国人民身上，我们却依然能够看到奋战在拉雪兹神父公墓的公社战士们的身影，看到芝加哥五一大罢工中无畏的工人们的身影，看到向冬宫冲锋的赤卫队员们的身影，看到草地上工农红军战士们的身影，看到民权运动中那些反抗者的身影——时代在改变，劳动者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反抗精神却没有变，这场运动也必将因为这反抗精神而与历史上一切人民运动一起永载史册，成为不朽的记忆。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言：“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至胜利——这就是人民的逻辑，他们也绝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这是马克思主义的有一条定律。”
那么，又是什么让这些本来善良弱小的人民如此不屈不挠、坚定决绝？是什么点燃了这反抗怒火的火炬？又是什么使这场人民运动如此波澜壮阔呢？为何当初的星星之火，今日成就了燎原之势？
这反抗的怒火，不是一夜之间燃烧起来的，而是一直被压抑在地底，暗暗流淌、运行、滋长，直至冲破地表，变成了民愤喷发的火山。一年以来，全美和全球各地的劳动者、无产者，各界人民群众，以无比的流血牺牲，扯掉了现代资本主义温情脉脉的面纱，如果不是美国人民奋起反抗，我们怎么能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度，三百万人民没有任何社会保障，三分之一的大学生毕业即失业，数百万劳动者十年没有涨过工资，近百万劳动者只能沦为“非雇佣工”而生活在全球产业链的最底层，还有近百万人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我们又怎能知道在1%的精英权贵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时候，在美国当局依然叫嚣着要“推进城市中产阶级化”时，布鲁克林的黑人社区住宅老旧，停水断电，老鼠横行，底特律的旧城区衰败不堪，而德克萨斯的一座小镇上只有一家加油站、一家超市和100户穷人？我们又怎能知道在这个号称“民主、自由、法制”的国度，“民选”的议院可以通过随意逮捕、监禁、监视人民的法案，可以通过取缔人民集会、游行、示威合法权利的法案；“民选”的政府可以随意拆迁穷苦人的家园，没收、摧毁人民的合法财产，以私有化的手段剥夺人民的基本教育、医疗、交通、邮政权利，警察和军队可以在街头任意枪杀群众，镇压人民？我们又怎能知道在这个诞生过林肯和马丁-路德-金的国家，200年后黑人、拉美裔和华人依然饱受歧视，挣扎于贫困，而痛苦不堪？这真的是那个精英们津津乐道、吹捧谄媚的天堂吗？这不是天堂，不过是又一个“天朝”而已，戳穿西洋镜，“民主”的美国和“专制”的中国又有何区别？而陷入泥潭的美国资产阶级不也是对中国的“特色社会主义”赞赏有加、无比艳羡吗？美国扯掉了“民主”的画皮，越来越“中国化”，而中国也扯掉了“社会主义”的画皮，越来越“美国化”，真是无比的诡异和讽刺。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资本主义或许未曾“垂死”，却依然如列宁所描述一般“腐朽”——一边是极少数人财富的积累，一边是大多数人的痛苦的积累，而资本主义从未成功克服过危机，危机依然是由资本主义私有制所导致的相对过剩所引发，以至于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们现在不得不承认“周期”的存在，而建筑在这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依然不过是少数人的专利，金钱的政治，资本的奴才，无产者依然饱受经济和政治的双重压迫欺凌。这一切从来未曾改变，只不过由于资产阶级将一部分痛苦转嫁到中国，转移到第三世界，而使得他们能够苟延残喘地更长一些，制造出更多的泡沫繁荣，而以更加诡诈的方式攫取美国乃至全球劳动者的剩余价值。资产阶级的谎言终究破产，一切痛苦都没有改变。
然而，让资产阶级恐惧的是，那个曾经游荡在欧洲上空的幽灵，也从未被杀死，现在又随着危机的降临尾随而至。为什么美国当局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恐惧，而不惜血本，痛下杀手，乃至动用了本来用来对付本-拉登的顶级手段？因为本来只是一场笨拙的上访，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确确实实变成了一场人民的革命：美国人民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原来劳动者可以不依靠资产阶级的残羹剩饭而苟活于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人类生存所需的一切，可以通过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公平分配保证所有人都能平等地享有幸福，而这个国家从未给他们兑现的那些可怜要求，现在人民竟然能够自我满足，在一群流浪汉的共同体当中，群众却享受到了在资本主义国家里无法享受到的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免费住宅、免费交通、免费文娱……，一群被这个国家抛弃的丧家之犬现在却在人民自己的温暖集体中苦中作乐，其乐融融，这是何等的讽刺啊！这是人民用自己的行动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家所投的最有力的反对票，人民骄傲地向自以为衣食父母的统治阶级发起了挑战：你们不是说没有资本家这个世界就会崩溃吗？你们不是说没有这个政权人民就无法生存吗？现在我们靠自己的力量能够活得更加幸福，我们不需要你们了！你们被解雇了！这种挑战，比一场武装起义还要更有威力和威胁，何其大胆！然而人民不仅炒了资产阶级国家的鱿鱼，还给整个资本主义制度判了死刑。在一年的斗争中，人民群众以实际行动直接否定了资产阶级的代议制民主，否定了资产阶级的官僚政治，而对全体人民集体讨论、集体行动、共同承担责任的“直接民主”和“直接行动”进行了有益探索和实验，占领组织的总集会制度和行动小组的组织结构，充分证明了人民民主的可行性，这种“direct democracy”不正是当年列宁所提出的“苏维埃”吗？虽然占领群众没有直接打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旗号，虽然大多数占领群众并没有读过马列经典，但这一年来群众的探索不正是我们这些社会主义者们所孜孜不倦地追求的吗？而推翻资产阶级的旧政权、旧制度，建立人民大众的新社会、新秩序的这种斗争，不正是一种革命吗？难怪统治阶级如此恐慌，以至于非但要动用国家暴力进行镇压，还要开动所有宣传机器，竭力抹黑人民的斗争。然而不论他们如何妄想要无视、压制或者污蔑、抹黑，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不能阻止新事物的诞生，不能阻止他们所害怕的那个未来的到来，更不能阻止资本主义走向毁灭的必然事实。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真理，也是整个资本主义时代的真理：社会主义，并未像福山所说的那样，已经“进了历史博物馆”，真正进了博物馆的只是过去失败的尝试，只是空洞苍白的教条，而社会主义从来都不是某种丧失生命力的僵化体制，只要世界上还存在资本主义的剥削和剥夺，只要阶级的鸿沟依然存在，只要资本还在全球造成贫困、战争、瘟疫和破坏，社会主义或者共产主义就不会消失——因为它是人民对于幸福生活的真诚追求，是对悲惨世界的反抗，是反抗压迫的无产者的武器。就算在我们的时代，马克思、列宁、毛泽东都被资产阶级成功“祛魅”变成了商品化的符号，过去的社会主义理论也被资本主义社会所无情解构，人民仍然会自然而然地选择这条道路，这才是真正势不可挡的潮流。
这是真正的通向未来的道路，诚如占领者们所言，是为了“用双手夺取未来”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面对着不断崩毁的旧时代，每一天我们都提出疑问:“还会更坏下去吗？”而在每一天的行动中，不论是运动中英雄的人民们，还是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不禁去思考：“明天会怎么样呢？”在革命斗争中，人民受到教育，不断学习、探索、进步，一天天地成长，觉悟迅速提高。革命的群众，正昂首阔步地走在历史的前面，真正引领着历史的潮流，改变着我们的这个时代。美国的无产者已经给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弱小的美国劳动者们都能够创造出这样的丰功伟绩，团结起来的强大的中国工人阶级又能创造出怎样的未来呢？美国无产者都有如此的勇气和气概，我们崛起的中国工人阶级又有何畏惧呢？全世界无产者终究要联合起来，而将来的环球，也必将是赤旗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