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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孩子”像根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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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资产阶级统治的社会里,无产者为了生存四处漂泊为资本家卖命,他们就像一根草。不出意外,他们的后代依然会延续着他们的命运!】

“留守孩子”像根草
作者:未知
来源:http://www.xzbu.com/5/view-1386752.htm
发表日期:2011年

      我是个还算漂亮的女孩子,1989年出生,今年刚刚22岁。我现在深圳关外一家电子厂打工,做一名普通的质检员。当有多情的男孩向我射来丘比特神箭,或者有热心的大姑大嫂给我介绍男朋友时,我总是冲他们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本小姐已为人妻为人母了!直把他们惊得嘴巴张成“O”字型。他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说我太清高,看不上那些男孩才故意这样搪塞。我不置可否,反正这里又没有真正了解我家庭情况的人。表面上的我,一直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
  其实,我的话半真半假。我没有结婚,但是的确有一个小孩,一个已满6岁的小女孩。这个小孩不是我收养的,而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亲生的。现在小孩在老家由我母亲带着。记忆的闸门打开,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的家在重庆某县,我父母就我和姐姐两个女儿。我们那地方从八十年代初开始,村里就有人外出打工了,到了现在已是“著名”的打工之乡。打工收入已成为全村收入的重要来源。许多初中毕业或未毕业的青年男女纷纷外出打工。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也夫妻双双把工打。留在村里的全是“9961部队”――老人和小孩了。我父母开始去北京、上海等地打工的时候,我才6岁,姐姐也只有12岁。父母长年在外打工,我们家的大人就只有爷爷了,奶奶很早就已去世。我的童年就是和姐姐、爷爷一起度过的。但是爷爷除了要我们吃饱,千篇一律地说一些为人处事的大道理,其它基本不管我们姐妹俩,也管不了。他上年纪了,又要一个人干那么多繁重的农活,哪里顾得过来?早上见我们去了学校,下午再见到我们回来,就已是照料得很周到了。其它像成绩呀,表现呀,根本顾不着的。我们像长在岩缝里的野草,任凭风吹雨打,自生自灭。父母除了按月寄些钱和打一两次电话,一年到头才回来一次,有时甚至隔两三年才回家过春节。
  六一儿童节本应是我们最欢乐的一个日子。可是,往往在这个节日里我却最苦恼。每当电视里播放小朋友们高高兴兴由父母带着买节日礼物的镜头,我好羡慕。可那是城里的孩子。我们村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没有一个有这样的福气。他们和我一样,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家中只有爷爷奶奶。我好想爸爸妈妈,不是想他们买礼物给我,我只想他们能好好陪我度过一个节日。可是这样一个愿望对我来讲也是奢侈。每当从电话里听到父母的声音,我都会泪流满面,久久不愿放下听筒。
  好在姐姐很懂事,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大人。她上学之余还要帮爷爷做家务农活,还要把我照料得无微不至:帮我温习功课,为我洗衣做饭。我们一天三顿饭都是由姐姐做的。可是后来姐姐初中毕业就找了对象,并跟未婚夫一起去了深圳打工,很少回来。家里就只有我和爷爷守着那个老屋。我从小性格好动活泼,不知天高地厚。年迈的爷爷还要伺弄那份薄田,根本没办法管我。这时我已上初中,没有了姐姐的管教,我开始放任自流。我在一帮男孩子带动下变坏了,经常逃课,和他们一起去摸鱼、掏鸟窝,偷别人家的苹果。所以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根本无心读书。初二下学期开学前,同村的一位女孩梅子来找我,要我跟她一起去县城打工。她只比我大两岁,就有两年的打工经历了。这正合我意,反正我没心思读书,又很憧憬外面的精彩生活,所以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那一年刚好父母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过春节。我把他们寄给我的学费偷偷留着,预备做路费,并瞒过了爷爷。春节一过,我给爷爷留了张纸条,就和梅子匆匆踏上了去县城的打工之路。这一年,也就是2004年,我还差6个月满15岁。
  到了县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繁华很精彩,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瞅瞅西瞧瞧,怎么看也看不过瘾。在我眼里,到了县城仿佛就是到了国外,只见到处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条条笔直的街道,一排排整齐的绿化树木,还有那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根本就不是我那小山村所能见得到的景象。梅子生怕我走丢了似的紧紧拽住我的胳膊,我还一步三回头地四处张望。
  但接下来的工作却不是那么精彩了。梅子把我带到了她打工的小饭店,这家饭店在长途车站旁边。县城是通往外省的交通要道,当时正值民工外出的高峰期,人流量很大。饭店生意特别好,正需要做小工的人手。老板娘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据说还是梅子的远房亲戚。我也跟着梅子叫她“姨”,但她却对我们并不友好,非常严厉和苛刻。饭店主要顾客就是过路的民工,卖一些快餐和面食,价格相对低一些,靠的就是量大多销赚钱。饭店顾客往往爆满,连座位都不够坐,有不少人只有站在外面吃。不过他们只要能吃饱,根本不讲究。所以我们的工作量很大,淘米洗肉端饭菜,拖地抹桌子洗碗筷,每天陀螺似的不停转上十多个小时。还要盯住那些还没付账的顾客,稍稍怠慢或出点差错,都会被“姨”骂个狗血淋头,还扬言要扣工钱。幸而有梅子处处耐心地教我,才没出什么大错。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浑身的骨头就像被拆散了一样酸痛无力,一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小小年纪的我这才品尝了人生艰辛是啥滋味。尽管我在这里如进了地狱,但我已没有退路。我不能再回学校读书也不想回去。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又不能去,只有在这里强撑着。
  不久,父母知道了我已辍学在县城打工,他们没太多的惊讶,认为我迟早都是要打工,早出社会也好,只是在电话里嘱咐我不要给坏人拐骗了,就没再说什么。
  一晃过去了三个月,我也习惯了这里忙碌劳累的日子。春运过后饭店不是很忙,终于有喘气的时候。这时,相依为命的伙伴梅子却走了,她是被她男朋友带走的。她被她男朋友带到外省去打工了,却丢下了我,她说带我不太方便。她的男朋友是饭店的顾客,是去年在这里吃饭时和梅子认识的。没有了好朋友,我的心好失落,我好恨她男朋友。可是有时我也脸红耳热地想,要是也有一位白马王子出现在我面前,带我离开这人间地狱,飞向那浪漫美丽的伊甸园,该多好啊。不久,我的缘分真的出现了。只是我许久以后才明白,那是一段孽缘,是我噩梦的开始。
  那天,我们饭店来了一位脚受伤的顾客。他吃完饭走的时候,我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觉得很滑稽,禁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朝着我看,我窘得满脸通红,赶紧跑进了厨房。后来这个人几乎天天来吃饭,见我没事时就和我拉家常。开始我不怎么理他。接触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并无恶意,还常常对我嘘寒问暖,问我累不累,想家吗?我心里很感动,在这个人地生疏的地方,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我。慢慢地,我就对他热情起来。我知道了他叫阿海,25岁,是和我相邻镇上的,现在他在县城工地上为他做包工头的叔叔当监工。那天是他不小心踩着了工地上一块有尖锐铁钉的木板,扎伤了脚,在去上完药回来的路上,顺便到我们饭店吃饭。他曾偷偷对我说,一见我就很喜欢我,说得我心里怦怦直跳。年少懵懂又没有见过世面的我,以为遇到了童话里那种甜美的爱情。那时的我对什么是爱情都未能完全理解,更不知道爱情路上会有许多曲折和陷阱,所以面对突然到来的“爱情”时,我没有锐利的法眼去鉴别它是否纯洁,是否适合我。我只是对它充满了美好的幻想。现在想来,当时内心孤单的我渴望的其实是一种关怀,而不是什么爱情。如果有父母在身边管着,我决不会走错这一大步人生路,可叹的是他们都在遥远的上海打工。
  阿海开始约我,说要带我去县城某某公园某某广场玩,说很好玩的。说真的,我来了县城这么久,除了在离饭店不远的车站附近转过,其它地方还真没去过。那天我跟老板娘请了假,就和阿海出去了。我这才知道了县城真正是个啥模样。他带我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逛公园,逛商场,又到美丽的河滩散步。阿海还给我买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到了傍晚,累了,也饿了,我们到了一个繁华的灯光夜市。那里的精美小食数也数不清,我们饱餐了一顿。在阿海的一再坚持下,当晚我没有回老板娘为我们租的宿舍。阿海把我带到了工地上他的住处。那晚,我就在阿海简易的单人工棚里,献出了我的处女之身。看着床单上的一抹殷红,阿海激动得紧紧地抱住我,嘴上喃喃地说:我一定好好疼你、爱你!我当时没有感到后悔,而是觉得幸福笼罩着我。这时我认识阿海仅七天。
  这以后,阿海就和我在外面另租了房子,过起了同居生活。开始一段时间,阿海对我很好,有空就带我出去玩,常给我买好吃的。和阿海同居期间,我们连基本的避孕措施都没有,只因我当时太小了,不懂事。又过了几个月,阿海对我没以前好了,要么呆在工地好久都不到租房这边来,要么来了除了和我亲热就是呼呼大睡。我们开始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以前的温存和甜言蜜语荡然无存。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感情会降温得这么快。后来我才知道了答案。阿海其实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路人,无论是年龄上的差距,还是性格的不同,都相离得太远了。真正在一起生活,种种矛盾就会凸显出来。之所以阴差阳错走到一起,完全是因我当时需要一种关怀,而他需要的是我的身体。当他已经在我的身体上得到了满足,自然就不会再看重我。但我只有认命了,心想我已是他的人了,这辈子只能跟他。
  不久,我发现身体有一些异样,后来我才知道怀孕了!其实已怀孕多时,早应该有征兆的,只是我连这些基本的生理常识都不懂啊。我当时就觉得很害怕了!阿海既没有表现出惊慌,也没有太多的兴奋,只是淡淡地说:怀就怀了,年底我们回去结婚,现在这种带子结婚多的是。我相信了他的话。只是由于肚子看起来很明显了,我已不方便在饭店上班,就只有辞了工作。
  我成天呆在租房里,自己做饭吃。本来阿海说另帮我在工地上找份看管材料啊什么的轻松活干,可他一直拖着,到过年回家前都没有给我找到工作。而且他来的次数就更少了,连生活费、房租费都是我付的。我在房里好无聊,不知道阿海在干些什么,想去工地找他,又怕那帮建筑工人笑话我这个样子。那时我还没有手机,联系不方便,想跟他说说话都不行。我心里好苦好闷呀!当然这一切,我都还没有打电话给父母讲过。
  快过年了,我带着阿海回到了家。父母也从上海回来过春节了。他们看到我带了个男朋友,我又是大腹便便的样子,非常震惊,不住地自责说没管好我。他们开始坚决反对我和阿海在一起,原因是阿海大我整整十岁,我又那么小。而且他们早就听说过阿海这个人,是个不良青年。他好吃懒做又赌博成性,弄得家里穷得一竿子挥过去都打不着一件像样的家具,所以这么大了都没找到对象。可是一切已发生,说什么都晚了。父母带着我去医院想做掉孩子,可是医生说都快临产了,孩子已无法打掉,只有生下来。
  就在2005年的正月里,不到16岁的我在身心痛苦中生下了一个女婴。这个时候父母只有允许我和阿海结婚了。如果不和阿海结婚,一个十几岁的未婚姑娘生了孩子,在农村是极其丢脸的事,我们一家人将无颜面对乡邻的目光。听父母说,这样的事要是发生在过去,就是严重触犯了族规,就要被族长处以“浸猪笼”的刑罚,也就是扒光女孩子的衣服,然后装进猪笼丢到河里淹死。在父母的操持下,就在我家简单地办了几桌酒席,请了两家的一些亲戚,就算是为我和阿海举行了结婚仪式。当然没有办结婚证,因为我远不到结婚年龄,是根本办不到的。阿海正式成为我“老公”了,就住到我家里。因为他家里很穷,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也因为我父母没有儿子,我不用嫁出去。也许是心存愧疚吧,父母没有再出去打工,爸爸主要操持农活,妈妈帮我带孩子。
  阿海是个十足的大男子主义者,重男轻女。他见我生的是个女孩,一直不高兴,很少抱孩子。他在我家呆的那段时间,缺点暴露无遗。他好吃懒做的本性难改,爸爸出工回来吃早饭时,往往他还在睡懒觉。而且他赌瘾不减,常常跑到镇上去打麻将,深更半夜才回来,还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此时我才知道当初在县城时他为什么很多时候不来看我,原来就是去赌博了。似乎是上辈子我们家欠了他的债,我和父母却都不敢说他,天天把他当上帝奉着,怕他跑了。
  可是他最终还是跑了。尽管在我家养尊处优,过着神仙般悠闲的日子,但阿海还是不满足。父母已没出去打工,农村的土地上刨不出多少现钱,家里就没有什么钱作赌资让他去满足赌瘾。他还骂我家是个贫穷的鬼地方,也不想想他父母家是个啥样。他在我家呆了六个月后,不顾我们一家的苦劝,毅然去了北京打工。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过。他没有告诉我他具体在什么地方,其间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与我们断了一切联系。我虽然和他没有很深的感情,可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也想他能常来看看孩子。后来听村里知情人说,他在外面已经又找了老婆,所以才不理我了。我的心彻底地冰冷了,我知道我们本来就是不应该走到一起的两路人。我和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没办结婚证,不是合法夫妻。就算他在我家住了半年,当时我还没成年,连事实婚姻都不能算。我就成了一个16岁的未婚妈妈。
  在家带了一年孩子,我也呆不住了。我本身还是个孩子,根本不会带孩子,也带不好,又没有奶水。我对小孩也没什么感情。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妈帮我带的,是她买奶粉给孩子喂。我不敢出门,偶尔出去也是低着头,不敢面对乡邻们像看怪物一样的眼光。有些恶作剧的小孩跟在我身后骂我“寡妇”。我似乎成了那时人见人怕的“非典”病人,没人愿意靠近我。我已不能在家乡再找对象,用乡里人的话说,谁会要一个带着“拖斗”的“二手货”?除非那男人呆傻残疾到实在找不到老婆!
  我想到逃避,想到出来打工,父母也只有同意了。17岁的我就随回家探亲的姐姐一起来到了深圳。在姐姐的帮助下,我进了这家没有任何亲友或者熟人的电子厂,做了一名QC。我就是不想把那段苦涩带在身边,想有一个全新的生活。在这个新鲜而又陌生的环境里,表面上我和大家一样,是个爱说爱笑、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可是我又如何能消除心中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埋在我心里一直挥散不去的阴云?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的成熟,我的痛苦一步步加深。时间过得真快,我在深圳已经5年了,留在家中的小孩也已6岁。每当孤独寂寞的时刻,我也渴望爱情,渴望拥有一份纯洁的真爱,毕竟我才22岁呀!好多和我同龄的女孩子都没开始谈男朋友。但我已不敢谈恋爱了,多次的缘分我只有白白地错过。
  其中有个叫云的男孩,是我同省老乡,我们因工作关系接触较多,我对他比较了解。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人品也好。他曾疯狂地追求我,可我又怎能伤了他的心?我已没有资格得到这样优秀的男孩。我又不能把这一切告诉他,他也许至今都不明白我为啥拒绝他。我怕他不能接受我的过去以及我的孩子,我怕伤害了爱我的男孩,也怕自己再次受伤。
  回想起我的经历,真是感慨万千。由于父母长年在外打工,我从小没有父母陪伴,缺少应有的管教,是“留守孩子”,也就是当今农村另一种意义上的“孤儿”。我没读多少书,很早就辍学进入社会,没有人教我怎样去识人,怎样去谈恋爱,怎样去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当时连基本避孕知识、生理卫生常识都不懂,我才落到今天如此地步。
  去年我回过一次家,父母已把老屋拆了,用多年的打工积蓄新修了一栋二层小楼房,说是为我准备的新家,可是我已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我看了女儿,给她买了好多吃的玩的穿的,可她与我没有那种浓浓的亲情,从不主动叫我妈妈。她也很不听话,脾气也怪怪的。
  我就有了隐隐的担心:我女儿又是一个没有父母在身边,不能接受正常教育的留守孩子,她像一株长在岩畔的小草,缺少应有的搀扶与关爱。当狂风暴雨袭来时,她稚嫩的身躯会不会扭曲?会不会折腰?她会不会重蹈我的覆辙呢?
最后编辑学生工 最后编辑于 2016-10-16 23:5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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