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打工在寒假【短篇小说】
王不齐是这个系里最穷的学生。为了他上大学，他的父母已经负债累累。现在，要读完四年大学，他只有靠自己…… 王不齐羞愧于自己的贫贱，他心甘情愿地，象个忠实的走狗和奴隶一样，跟在那个富家子弟，那个天天开着奥迪车来上学的同学李兵的屁股后面，为他当牛做马。而后，很是感激地接受李兵施舍的残羹剩饭，过时废弃的衣物和一些小东小西的。这些东西，对王不齐来说，真是救命稻草。为此，王不齐知道自己象个狗一样活着，没有尊严，甚至将人格丢弃。可是，生活所迫，他只有把自己的颜面和尊严，一头扎到裤裆里，厚颜无耻地做人。 “我只是伤害了我自己的脸面，我没有做伤害任何人的事情，起码，我对社会是无害的，我这么做，不关别人的事。”如此一想，王不齐心里也就释然。在李兵的眼里，王不齐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没有歪心眼儿，也很听话，脑瓜子也还灵活。于是，在春节假期，在同学们都回到家里，欢欢喜喜过年的时候，没有路费回家，甚至连吃饭都有困难的王不齐，自然是一个人傻呆在学校里。在这痛苦难挨的日子里，多亏了李兵给王不齐介绍了一份，让王不齐千恩万谢的工作。使得王不齐在漫长的寒假期间，有了生活的气息，更重要的是，有了经济来源。李兵的姑母一家人要到南方去过春节，让王不齐照看她家的三条狗和两只猫，一个月的工钱是一千元，包住不包吃。同时，李姑母给王不齐限定了电水费、燃气费、电话费等等，诸多事宜。
第一次，王不齐穿着极不和谐的衣服片片，懵懵懂懂地来到李姑母家的别墅前，他就象梦游到此，还没有来得急感受身边的气象，李姑母家的三条狗，毫不留情地将王不齐赶走。不得已，李兵又赏赐给王不齐一套比较象样的服装。穿了带有李兵特有气味的服装后，王不齐再次来到李姑母家别墅前。这一次，王不齐有了些时间来调节自己，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再调整呼吸，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可狂跳的心止不住，呼吸仍旧混乱。王不齐象个哮喘病人一样，站在李家的别墅前喘息着。他被这里的气派惊呆了。一刹那，王不齐觉得眼前的建筑、树木、花草等等，迅速地膨胀、扩大，迅速地将他挤压，使他的身体、他的灵魂，迅速萎缩、窒息、消失…… 一群狗，不，三只狗，一起向着王不齐狂吠起来。李兵喝止住三条狗。王不齐颤抖着跟在李兵身后，终于踏进了李姑母的家门。
李姑母审视了一下不敢抬头的王不齐，很轻柔对李兵说：“就用他吧，你交待、安排一下，顺便告诉他，不得犯案偷盗，你姑父是市公安处长。” 可怜的王不齐，连女主人的风采，也没能亲眼目睹，女主人就象一阵轻风，飘走了。
“哇，现在，这座豪华气派的别墅里，我，王不齐，是这里的主人了。猫猫狗狗，全归我管，哈哈。” 别墅里，只剩下王不齐一个人。王不齐兴奋地发疯一般，狂呼大叫起来。他在地毯上连翻几个跟头，之后，开始东张西望，不停地打量这间屋子，看着看着，他便开始动手，东摸摸，西摸摸。只有这一间屋子是向他开放的。这间屋子大约有20平米，里面有暖气、电视、电话、洗衣机、沙发、桌椅，旁边配套的有厨房、卫生间。王不齐被指定，睡在沙发上。他照料的猫猫狗狗的窝，就在这间屋子里。王不齐和这房间里的家私亲密接触，足足有一天时间。他那颗好奇而激动的心，始终处于兴奋状态。他满天欢喜地打量着猫狗们，他甚至想上前亲吻这些可爱的小精灵。 “感谢你们，猫猫狗狗。如果没有你们，我做梦也进不了这么美的地方。我一定好好伺候你们。”
王不齐果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很认真地开始工作。首先，是几大本书要学习--《如何养猫》、《如何养狗》、《猫的常见疾病的治疗和护理》、《狗生理常识》等等，这是李姑母指定，必须要学习、掌握和准确应用的。好在，王不齐的特长，就是啃书本，这一大堆的书，对他来说，是很容易拿下的。有了理论的指导，王不齐工作起来，还算是比较顺手。
猫粮狗粮是李姑母准备好了的。王不齐以前读过一本小说，知道有人吃过狗粮。他也很好奇地尝尝猫狗粮的味道。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的他，这一尝便觉得世界上美食，莫过于此了。王不齐为了节省火食费，也为了贪图猫狗粮的美味，便从猫狗口中克扣出一些粮食，来满足他自己的需求。
没事的时候，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屋里暖融融。天天去遛狗，到户外兜风。王不齐疑惑自己过的是神仙的日子。 “爽啊！爽！”王不齐心里想着，嘴上说着，恨不能今生永世，都过这样的日子。
半个月过去了，王不齐对这里的新鲜感没了，他除了同猫狗们说话外，再也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渐渐地，王不齐开始郁闷了。王不齐痴痴地看着活蹦乱跳的猫狗，心里泛出一股苦涩，他实在想不通，他堂堂一个大学生，莘莘学子，怎么混得连猫狗都不如呢？这些猫狗，住着高级别墅，吃着精美饲粮，还要让我，一个大学生，来侍候它们。可是我呢，怎么连混个温饱都成了问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王不齐越想越伤心，竟抱着一只猫，痛哭起来。在泪眼中，王不齐看到贫寒悲惨的父母双亲，看到家里漏风漏雨的破土坯房，看到那个穷乡僻壤里的人们发直的空洞无物的眼睛…… 王不齐的心针扎一样地痛，极度的贫穷和极度的富裕，如此强烈的反差，扭曲着王不齐的灵魂，扭曲着他的脸。王不齐不明白，为何他的父母乡亲要遭遇贫困？凭什么李姑母他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社会如此不公平，天理何在？王不齐是大学生，他有知识、有思想，他深思问题的结症在哪里，他哀叹人间世态炎凉。在王不齐尽情地发泄痛哭之时，李兵突然破门而入。王不齐知道，他不能在李兵面前流露出伤心委屈，那样会暴露他心中的不平、疑惑是仇恨。他只能在李兵面前表现出感恩戴德和奴颜婢膝。王不齐迅速擦干眼泪，露出笑容。李兵自然是来视察王不齐的工作情况，同时把一堆作业扔给王不齐，让王不齐帮他完成。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不齐不常去想那些伤感的事情，无论如何，日子要一天天过，生存才是根本之道。这些天来，王不齐除了尽心照顾猫猫狗狗，就是看书学习写作业。王不齐是一个好人，一个本份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使生活好一些，使自己和家人活得体面些，他没有更大的理想抱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最近想的最多的，就是他即将得到有生以来，最丰厚的一笔财产--1000元工资。他从没有亲手拿过那么多钱，那是一笔多么诱人的数目。他有过许多计划，怎么样花那笔钱，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书、学费、火食、衣服，甚至还奢想到交个女朋友……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王不齐住在这舒适的别墅里，开始流连起眼前的这一切来。他恨不能时间能停滞下来，让眼前这一切凝固，让他无穷期地享受这一切。即使是做猫狗的仆人，他也心甘情愿。然而，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他那冰窟似的宿舍。没有暖气，没有电视，除了一床冰冷潮湿，破旧不堪的被褥外，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对于贫苦交迫的王不齐来说，李姑母家的猫狗窝，那真是人间天堂。
李姑母来电话了，让李兵开车带上猫狗和王不齐，到机场迎接她们一家人。王不齐抱着猫狗，动情地哭了。这一个月，如梦如幻，如在云雾上飘渺，是那么的不真实，给他留下的是恍惚、迷离和虚幻。他的眼泪滴在猫猫的身上，他轻轻地给猫擦拭着，这时他才感觉到了，这梦景般的生活，能给他换来实实在在的钞票。他又笑了。虽然，王不齐总是偷食猫狗粮，但是，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猫猫狗狗们一个个长得生龙活虎，体健毛亮。王不齐终于完成任务，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李兵的车飞驰到机场，在一个巨大的停车场里，李兵下车了。王不齐没有管住猫狗，有一只波斯猫非常敏捷地窜出了车厢，向李姑母她们方向奔去。惨剧发生了，这只波斯猫不幸葬身在一辆高级轿车的轮下。看着猫猫溅出一地的鲜血，王不齐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之后，猫猫往日里可爱的娇柔，便在王不齐的眼帘闪烁，王不齐泪眼涟涟。李姑母看了看那辆轿车的牌照，没有没没出息 吱声，面无表情，默默钻进李兵的车厢里。
回到别墅，王不齐被告之，因为他的失职，导致猫猫跑出车厢，在混乱的停车场丧命，那只死去的波斯猫是纯种极品猫，它的身价是王不齐无法想象的，介于王不齐是李兵的同学，且家境贫寒，无力赔偿这只猫的价钱，则网开一面，慈悲为怀，免去王不齐的赔偿责任，取消王不齐一月的工资。
王不齐两手空空，回到他自己的学生宿舍。
来源秋雁南回(
www.backbird.com) 原文：
http://www.backbird.com/dispbbs_2_269613_16_1.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