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那次大的风波的亲历者,作为那个特定时期的见证人,我要说。不是为了对看到过经历过它的人们,而是为了对仅仅从各式各样的宣传介绍上了解它的人,我要说。
我无法否认那次事件从实质上是一次被利用尤其是被境外势力恶意引导的事件,这是一个让预谋已久的恶意策划者占据了核心舞台的事件。说出这一点我很痛苦,为我,为我的师友和同学们。我只想说出,在一直在朝一个方向渲染的事实描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方向的声音和行动。说出它们并不代表我对其持赞同态度,只是因为,这些,一直被讳莫如深,然而希望了解这次事件的人有必要知道,以形成较为立体的印象。
那时我读大二,在一个较大的市很普通的高校里。社会上的种种不按与躁动影响着学校,涨价风潮和大学里的消费攀比使我们没有思想准备的家庭加上了严重的经济负担。寒假开学,系办公室里对北京不下雨不下雪只下冰渣的讨论很快传到了班里。叁四月份,主教学楼写通知的黑板上出现了“毛主席万岁”,“打倒***”的粉笔字。院长马上在人多的时候喊来录像和照相人员来取证。一次政治课上 ,老师告诉我们,上午两个青年举着两个牌子骑着自行车穿过学校外面的闹市,上面写“毛主席万岁”,“***不好”。从当时能够看到的一些迹象和提法表明,“防止极左回潮”已经成为系领导们被布置下来的政治任务。
对电视剧《河殇》的讨论表面上是一边倒的,但实际上在各个阶层至为激烈。我在大电教室两天看了两编,和很多人一样,第二天没有见到第一天看到过的“感谢八国联军给我们送来了西方文明”之类片断,这些被学校重播时剪掉了。事实上是,看后随意的交流时发现,这个片断让这么多的同学心怀不满。
五月中旬,又一次冲击波开始,那次在校园里最早出现的几个标语之一是“走*派还在走”。在后来如潮的游行队伍中,气势最大的队伍是本城市里最有影响的大学之一,前面四五排都是毛主席周总理的巨幅画像。然而我们听到来自上面辗转相传的声音之一就是要注意防范极左。
不讳言,我个人一直持着一种时人认为较左的观点,或称为传统派,以至于在这次风波中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观察者,因为我实在辨不清走向。同学们对我普遍很亲切,我们那15人的大寝室里往往让我作卧谈会争论时的裁判。五月底,当我在车上与一个外校的同学为政见理性的激烈争论时,旁边的一个知识工人模样的乘客一直在仔细倾听,之后,他认真的看着我对参加讨论的几个同学说:如果你们都象他这样思考问题,你们不会失败。
我们的数学分析老师为人真挚而受学生信任,在这一时期说了一些激动的话,他几年后去美国读了博士。当时六月里的一天他曾经主动到我们寝室与我交流,我谈了那很不成熟的充满传统色彩的观点,他表示理解和尊重。事实是,我们都拥有一个渴望政治清明的梦。
六月的一个晚上,我们正在宿舍闲谈,一个同学从收音机里意外听到《大风歌》除吕安刘的故事。这是中央台播出的,而此前同时间播出的内容未播完就被中断了。一个同学喊来我,我说:“这是说全军左袒啊,真要是这样,正气要上来了,*倒横行的时代看来是要过去了。”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新闻联播之后总有一段《歌唱祖国》之类的传统歌曲,说句实话,这歌曲我们听起来要比当时泛滥的《妹妹大胆往前走》之类的流行音调亲切多了。因为那个时候社会那么需要集体主义精神和生命力。那昂扬纯正的旋律让我们感到了一种蓬勃的力量,“有这样的歌曲在唱,人民共和国就不会倒下”,那时候我这样想。
“凡大规模的群众运动,都有其深刻而广泛的社会需求为背景。”类似的话好像是马克思说的。之后的几年里国家在解决社会需求方面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努力。作为不怎么计较个人命运沉浮的我,现在还怀念那气象清新的几年。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被教导为国家而学,为人民而学,人民利益高于一切。我们读书时期,是一个环境变化相对较为缓慢的时代,没有那么多的电脑知识,也没有那么高要求的英语,我们学习不必为了考研,不必为了出国,也不必为了考出高分来得奖学金,打工潮也离我们很远。我们想的更多的是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是毕业以后的工作能力,是一个人的思维深度和应变水平。博览群书、关心社会、深入思考、深切关怀的风气熏陶着我们,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共同特征。
在我们的意识深处,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其实,无论左右都只是为争取国家独立富强和人民自由幸福的手段和道路而已,不是目的。所以,我们中的很多人会选择相对从众的道路,因为这符合全体中国人民团结起来的原则。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准备时刻响应国家的召唤,为之不惜牺牲自己。这种理想主义的特质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核心所在,也使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更容易选择悲剧英雄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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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年七月十九日
——以上,内容出自“风云啸”《作为那次大的风波的亲历者,作为那个特定时期的见证人,我要说》